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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小小的部落格裡讀者來來去去,偶爾會碰上幾段令人珍惜的際遇;多認識了一些可以思想交流的同好。

  很多人也許都會對這點感到認同:我們追求sp的同時,也追求著對現實中的某種渴望。
  也許是一個人相處的時間長了,能和自己內心對話的機會也變多。先前在「致,疼痛」一篇,我闡述自己在sp中採取「疼痛」這樣矛盾的手段來追求一份我渴望的溫柔。我說那是一種需要、形容成一種解脫的最佳方法,卻沒想到那只是用不自覺產生的自我防衛機制將之包裝,好讓整件事看起來能被自己認同罷了。

  為什麼要說成「防衛機制」?因為認識自己、正視真實的內心其實是需要極大勇氣和決心的。這幾天與一位同好深聊後,太多長期被禁錮的情緒與記憶在同時間被釋放,突如其來強烈的情感形成了一股漩渦,把毫無防備的我捲進看似令人窒息、幽黑的無底洞。那晚其實有點害怕情緒失控,於是將別具意義又難得的深度交流告一段落後便趕緊跳上床,鑽進那擺滿柔軟布偶,令人安心的被窩。

  閉上眼,腦裡卻不斷嗡嗡作響而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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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常常這麼說,所感謝的是他們留給我的耐心、溫暖和這份情感。不論是對多年的閨蜜、曾經的伴侶,又或是在主被關係之間都是如此。
「有什麼好謝的?」通常,我也會得到這樣的疑問。因為對某些人來說,出於彼此意願而付出的情感似乎是無須如此言謝,只要真心誠意且共同珍惜當下就是最好的回饋。甚至可能讓對方感到這份交情「有點廉價」?
  當然,這樣的道理我何嘗不懂。但儘管明白,我卻難以將所得到的這些視為「自己真的值得」的,所以不斷地感謝後我總是再大喇喇補上幾句幹話,好掩飾自己的不安。

  應該是7、8歲天真無知的我,那晚背對著我躺在床上的媽媽感覺不太開心,雖然記不得是否自己做錯什麼事,我只想開口搭話來討好她。才說完頭三個字,她告所我:「妳閉嘴,我不想跟妳說話。」看著她一動也不動的背影,呆了半晌。不太明白剛才那句話到底有什麼含意、又是什麼心情。雖然很想問問是怎麼了,但一股脹脹的疼痛感堵在喉頭,心好像抽搐了一下。
  「她不想理我嗎?為什麼呢?我不該說話的吧?」心裡慌張卻沒有出聲,眼淚突然安靜地流下。幾分鐘後我讓自己盡量靠著牆邊輕輕躺下,深怕她感受到我的接近會更反感。

  高中那年,因為學校發生了糟糕透頂的事,讓我終於忍不住第一次因為傷心而張開雙臂哭著走向她。在我決定走向她的那瞬間,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她會願意嗎?我真的可以這麼做嗎?
  結果媽媽抱住了我,她真的抱住了我!並且聽我宣洩心裡的沮喪,這一刻我幾乎是嚎啕大哭,我把原本還保有空間所以輕輕環抱她的雙手纏繞得更緊了一些。那份貼切的柔軟和溫度有點陌生,但我不願放手。原來緊緊抱住是這種感覺,多麼令人安心。

  或許是我太貪婪了。大約一分多鐘後,她向後退了一步並推開了我。

  「妳到底哭夠了沒!?夠了吧?」媽媽的音量突然提高,嚴正且不耐煩的語氣此刻聽來特別尖銳。
  大把眼淚還掛在臉上的我瑟縮了一下,不是因為被那「指責」嚇到,而是那心臟瞬間抽搐的感覺又來了。過了這麼些年,我依然沒辦法適應這樣的情緒更迭。很懂得看臉色識大局的我反射性地立刻止住哭聲並還給她舒適的範圍,然後收起哭臉聽著我根本沒辦法聽進去的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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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如此類的大小事總是在生活中不斷重現,面對變化太快、難以預測的這種情境,我時常擔心「下一刻的她會是怎樣的媽媽呢?」我採取的對應方式漸漸走向了沈默。總是軟弱、優柔寡斷、愛哭的女兒與堅強獨立、能力值滿點的媽媽,似乎就是一種隱藏的對立存在。
  我從不會說「媽媽不愛我」,相反地我知道她對我的愛是無庸置疑,無可比擬。而我呢?在愛她的同時也懼怕著,甚至對她有龐大的罪惡感,因為我的軟弱惹惱了她;對我自己則有一股羞愧,因為我認為自己在某些時刻「不配得到」關愛,堅強獨立也不哭才是應該的。
  同樣地,我不否認在年幼的日子裡我的確感到受傷了。我「知道」她愛我,但當時的我無法扎實地「感受」到。
  於是我再也沒有那樣撒過嬌,即便我想,卻知道那是難被允許的。

  我渴望著來自照顧者的耐心、渴望著在我傷心時能夠讓我安心的擁抱、渴望著即便表現軟弱也沒關係,而能被接納,依然被喜歡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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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這樣的依附情感缺憾,我的心替我製造了一個類似媽媽的形象。但不同的是它能給予我情感上的補償,這樣的假想人物就被我投射了在主動的身上。幸運的是,他也確實能給予我這樣的感受。 
「我把這樣的投射加諸於你,沒關係嗎?」我戰戰兢兢地問他。
「還好,這很常見。」他這麼回答。而我其實真正想表達的是「對不起,我認為這樣做的自己好自私。」真令人頭痛,我依然陷在自我否定的羞愧之中,因為深知這樣的自我貶低、懷疑絕對會成為永遠打不開心結的絆腳石。

  在我所熟悉的生活模式裡,哭是會被指責的行為;軟弱是會被討厭的樣貌,而表現真正的自己則伴隨著引爆地雷的巨大風險,因此我成了一個不敢輕易做自己的人。人們的一舉一動、小小的表情變化都會讓我產生是否惹對方不愉快的想法,深怕不被喜歡。這樣的擔憂害怕就是最通俗的「想太多」,而我必須說......多數時候的擔憂都發生在頃刻之間,根本沒有給予我「思考」的時間,就好像本能。

  相信不少人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如果你再了解我一點,可能就不會喜歡我了。」當軟弱而敏感的心無法承受更多與過去經驗相似的痛楚時,我們也無意間揭露了自己被罪惡感、羞愧感控制的一面。就好像禁止自己得到關愛那樣,被一種強迫的主觀觀念壓制地死死的。

  明明很想這麼做,卻總是不敢。

  這也是為什麼當我的焦慮意外地在他面前發作時,需要一些支持卻只敢走遠並抓住自己。害怕這樣的一面被討厭而感到羞恥,想抓住他卻擔心萬一被推開該怎麼辦。但在那措手不及的當下令我想不到的是......他卻走了過來,輕聲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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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當我們因為在現實生活中長期得不到內心的需求或渴望時,便很容易在他人看不見的另一面找上一個癮。透過某種反覆的成癮行為常常是最快滿足當下心理需求的方式。就好像心情不好的暴食行為,只不過我選擇sp罷了。
  也許我們可以輕易地感受到自己又開始有所需求的每個瞬間,也或許能知道自己所缺乏的是什麼「感覺」,這些當然都很好!但如果要想近一步地認識自己,我認為關鍵則在於是否有去正視過那些「被忽略的回憶」。
  被忽略的回憶並不一定是多嚴重的事件記憶,它也有可能極為渺小以至於讓你無法意識到:「啊!原來這件事一直讓我在意著!」如同現在的我,而究竟是哪些記憶纏繞著我心裡的sp?我想就是當我需要某些情感卻得不到回應、被拒絕的那些片段吧。平常不會刻意拾起,但只要談起那些回憶必會止不住哭泣。

  在主被的管教關係裡我當然也追求著被管束、被關愛的感受,如同兒時的我與負責管教的媽媽的互動。但身邊的主動乘載著我的期望,更扮演著那個我所貪婪的完美角色。他同照顧者一般關心我的大小事,即便我哪裡做錯了他依然保持耐心、沒有從我身邊退開;即便我被罰了,他也不會讓我感到過去那種不被接納的懼怕。
  我藉由sp不斷重現這樣的場景記憶(伴隨當時沒有被滿足的依賴需求和渴望),在過程中一點一點地感受我所渴望的依賴情感;一次一次地學著接納並認同自己。也許這會不斷地重複,直到我也努力掃除宰制內心已久的一團黑暗,直到那些被我一再重現的情境不再有缺憾,而終於能釋懷。

  當我們找到那些破碎而重要的記憶、誠實說出那些感受與心情,並且承認、接受它,就很有機會能認識更全貌的自我內心。也許過去發生的事造就了現在不完美的自己,但那些回憶總有一天會是讓自己成長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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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在我需要的時候沒有走開,我覺得被接納了。」
   謝謝你願意幫我刻畫一段新的回憶,而我希望學會表達真實的自己,學會對自己的軟弱說一聲:「沒關係。」在這段緣份裡,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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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浬 小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