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那邊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美國作家賽林格曾在<麥田守望者> 中寫道：「愛是想觸碰卻又收回手。」多麽美的一句話，他令自己筆下的「愛」添增了些許遐想。看似觸手可及卻也遙不可及，讓眼前的渴望披上了一層紗——可以隨時輕易掀開的薄紗。不過我不是要談論愛情，我想談論的是那種會令人產生矛盾的感情。容我預設看到這篇文章的你一定也經歷過這樣的矛盾，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呢？
  可能部分的人會將這種心理／行為模式看作一種不必要的自我折磨抑或一種患得患失的問題。「既然喜歡就去追求吧！」我聽過也說過無數次這樣的鼓勵，總認為這樣才是正確的，人生苦短，為何不起身行動？當然，我絕對不會否認這的確是令人痛苦的事實，然而我同時也認為它是一種......變向的溫柔（？）

  人類真有趣。

  在渴望得到的同時，我總是小心謹慎地不踏出自己在腳邊設下的界線；甚至猶豫著該不該有任何的行動。並非我對於所追求之事物缺乏熱情，反而是因為太珍愛。這應該不至於難以理解，就好像很多人渴望著一段關係，卻害怕擁抱；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擁有。如同耐心地看到這個段落，而且能切身體會的你／妳，也如同我。
  坦白說我是有點肢體接觸障礙的人，也許還不至於是「障礙」啦，只能說是某種程度上的慌張、不安或疑慮吧。總之，這樣的焦慮行為讓我成了在他人眼中冷淡的一方，當我認知到自己第一次因此而失去某些事物，只有欲哭無淚、難以言喻。
「那妳跟同好實踐沒問題嗎？」這應該是很快會跳出腦海的問題。答案是：「沒有太大問題。」是所謂的雙重標準嗎？其實我不在意。我也會和好朋友勾肩搭背、擁抱、握手、打鬧。這些與朋友互動的接觸都隨著我長大而越來越能適應其中的頻繁與廣泛性。
  畢竟在sp中肢體接觸是免不了的，然而它令我著迷且無法自拔的地方卻是其中蘊含的溫柔。為什麼喜歡sp？答案有百百種，甚至可能隨著心情使答案有所不同。「疼痛帶來的愉悅、刺激讓人上癮，很舒壓。」大概是剛入圈最常說出的原因。但慢慢地你會發現......與你實踐且真誠以待的同好朋友，時常會不吝嗇地給予溫暖和真心關懷，那些感受往往恰好是平時不曾經歷過的，所以才會將你收編推入sp的坑，不是嗎。於是後來我知道真正喜歡的不是有多痛，而是在疼痛之前、疼痛之間以及疼痛過後，來自另一方的關懷與溫柔。是啊，迷人的竟然是這種共存又矛盾的情感氛圍。 

  「想觸碰卻又收回手。」我把這句話平行轉移到了圈子內，用我的視角再次審視、體會。

「妳還好吧？需要擁抱一下嗎？」那人帶著耐心和關心的語氣看著我，雙臂微微張開成一個持有保留的角度。
「......」我知道不少人會將擁抱等安慰作為一場實踐中的完美Ending。我揉揉痠痛的臀腿，思考了半晌便止住了心動猶豫。
「不用了，我沒事。」後來的實踐我總會這麼回答，而對方常有落寞的神情一閃而過，也可能是疑惑。面對這個反應我只是垂下眼，視而不見。
  像這樣的溫暖，我身為被何嘗不渴望呢？但不論在sp或在現實生活，我從來沒有這種經驗。責罰就是責罰，永遠不會與溫暖沾上邊，在我的認知裡沒有挨打後還會被擁抱或安慰的餘地。固有的觀念至今仍然不變，因此害怕自己萬一無法接受這樣的接觸推開對方或做出失禮的舉動，反而會讓那人更傷心的吧，畢竟沒有人該承受這種令人受傷的感覺。於是不論他多麼樂意或非常想要給予溫柔的安慰，我都自私地婉拒。看來我有障礙的肢體接觸是建築在關懷上的那種。

  我很渴望，但是也很害怕，所以選擇性地放棄。
  我也曾自私且一廂情願地這麼想：「有時候的自私，是真正的無私。」好矛盾。

  這是我一貫認為正確的方法，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能保護雙方的感受。現在的我正慢慢試著轉變心態以利接納不同的可能性。也許當我選擇忽略矛盾，有點魯莽地去追求我渴望的一切時會得到不錯的結果也說不定呢？好多深層的想法和回憶總會在極度疲累時像逮到好不容易的縫隙，一湧而出。當然如果你／妳在一個人的時候重複聽老王樂隊唱著「快把我的悲傷都帶走，不要讓我擁有得太多。」也可能會間接撈起腦海裡的各種五味雜陳。

  人類真有事。
  （在一夜無數紛擾的夢境之外，尚且平靜，有感而發。）